你不像那一位春山点墨的诗人,你只是披风戴雨俗世人,太碌碌无闻,悄然度晨昏。
夜露深重。
零星雪花悄然飘落,琼楼玉宇,屋檐廊下,满是白茫茫的点点残雪,描绘出冬日里的一幅,细致美丽的水墨丹青。
这是今年天界的第一场雪。
洛神绾沁身穿一袭月白长袍,独自立在屋檐下眺望远方。就在不远处的雪地里隐隐透出几抹淡雅的红,若隐若现的,瞧着并不真切,只是那淡淡的梅香却怎么也掩饰不住。
忽然一道耀眼的金光划过,照亮了这阴霾的天空,紧接着便传来一声啼哭。她猛一拂袖,转身便往屋内跑去。
绾沁进来的时候,仙童茗玉正小心翼翼地将方才从外头折来的一株红梅插在桌案上的琉璃花瓶里,清雅的梅香弥散在殿内清寒的空气中,却不能抹去殿中人心中的隐隐堪忧。蝶仙缨洛环抱着哭闹不止的婴儿,有些笨拙地安抚着。见绾沁来到,便好像见到救星一般将孩子递到她的怀里。
「月儿弯弯,幽幽亮亮。软软的风,教人思量……」
绾沁接过孩子,柔声哼唱起那静谧的歌谣。孩子大抵也是个乖巧的,落在她温暖的怀中,便渐渐停止了哭闹。一曲唱罢,绾沁确认孩子已经熟睡,便朝着缨洛使了使眼色,后者见状便盈盈施了一礼,拉着身旁的茗玉一起悄悄地退了出去。
她轻轻撩开帷帐坐在榻边,床榻上的女子已是脆弱得宛若一张薄纸,虽然那张惨白的脸,到底是难掩曾经的芳华绝代,却再没有从前的灵动活泼。绾沁心中不由觉着一阵酸楚,俯身握住她的手,轻唤道:「临春。」
临春疲惫地睁开眼,平素灵透美丽的眼瞳已然失了往日光彩。她稍稍偏了偏头,目光幽幽地落在绾沁手中的婴孩身上,「妳给他取个名字吧?」
绾沁稍稍思索了一阵,道:「便唤作『洛弘』,可好?」
临春撑着身子坐起,几乎是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对了,陛下回来了么?」
绾沁垂眸,素来端庄沉静的眸中渐渐泛起了些许雾气,静默了许久,终是有些沉重地摇了摇头。
「没有才好。」临春气若游丝地说着,伸出手来温柔地摸了摸孩子的脸颊,「将他送入轮回圈罢,莫要让任何仙神知道这个孩子,包括陛下。」
绾沁一惊。
「我这一生已经是这样了,总不能让他也和我一样,满怀希望地来到这里,却只是他手中的一枚棋子,到头来,终是白白蹉跎了此生。」临春凄然一笑,轻缓了一口气,又道:「绾姐姐,求求妳帮帮我,好吗?」
绾沁凝眸望向怀中沉睡着的孩子,良久,终是道了一声,好。
「多谢妳了。」
窗外仍旧是飞絮漫天,临春含笑望着,阖上眼的时候,最后说出的话,微弱得几乎无人能听见。
「洛弘,好好活下去。」
一滴晶莹的泪,凝在绾沁的眼中。她拥着怀中的婴儿,轻柔地在他的额上落下一吻。
「愿你幸福。」
这一天,一道星子忽然落入西陵国。霎时间,银光闪烁,温柔地点缀出这漫天星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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